青岩一枝花

【赤琴】链爱(8)

———

未来会怎样,琴酒没想过。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想过,只是既然结局注定没法善终,自然也就无需为之费神。

反正他们这种人向来懂得如何及时行乐。

他想,以及……在彼此面前粉饰太平。

回到家里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回避了所有沉重的话题,如同世间所有最普通的同居情侣般过起了近乎奢侈的平静生活。赤井秀一自告奋勇地承担起做饭的重任,琴酒则在赚钱养家之余总免不了被人使唤去超市采购各种食材和日用品。休息日是固定的约会时间,不过天气转冷后两人很少外出,大多数时候就只是安静地窝在别墅里各自看书或者联机打会儿游戏。午后时分赤井秀一喜欢枕在琴酒腿上听他朗读家里那本俄文原版的诗集,累了就在对方怀里闭上眼睛小憩。而每到这时琴酒总会轻轻放下书本,再用手掌替他挡住照到脸上的阳光。无声流淌的脉脉温情氤氲在两人之间,有时竟会让人恍然生出几分长相厮守的错觉。

然而错觉终究只是错觉,就好像再厚的诗集也总是会有读完的那天。琴酒并不知晓赤井秀一给这段关系设置了多长的期限,但至少在最后的审判到来之前,他们仍旧会是彼此最为忠贞的爱人。

——穷途末路,偏又甘愿同坠深渊。

若非如此,他们原本是有过解脱的机会的。

……

 

———

平静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冬去春来。

东京的四月正是赏樱的最佳季节,琴酒对此虽说没有任何兴趣,却也经受不住憋闷了整个冬天的赤井秀一一再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被对方拖去了人山人海的上野公园。

巧的是,这天刚好也是帝丹高中的春游日。

事情发生的时候两人正在商店街上闲逛,赤井秀一在街边的小摊子上挑好了两根漂亮的发绳,又挽着琴酒的胳膊央他去买隔壁店里新酿的樱花米酒。彼时距离FBI王牌探员销声匿迹已经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因而他便没做太过复杂的易容,只在棒球帽下添了副墨镜,若非朝夕相处的亲近之人倒也不太容易辨认出来。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尤其是在血缘至亲之间。

“秀哥!”少女的声线因为过度惊喜而轻微颤抖着,天知道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是如何仅凭背影就认出了彼时已经长发及肩的男人,“秀哥,真的是你!”

熟悉的呼唤入耳恍若晴天霹雳,赤井秀一浑身僵硬地回过头去,在看清来人身影的时候更是如遭雷击。

琴酒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赤井秀一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

——在组织卧底出生入死的时候没有,在来叶山路孤身涉险的时候没有,行踪暴露重伤被俘的时候没有,甚至就连身陷囹圄被他挑断手筋的时候也未曾有过。

世良真纯拨开人群急急冲上前来,还没站稳就被赤井秀一迅速拖到身后。少女的懵逼并没有持续太久,目光落在银发杀手身上的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摆出了截拳道的起手式,全身的肌肉也紧张地绷了起来。

“是你。”少女咬牙切齿道,“你就是那群黑乌鸦的……”

“呵……”琴酒轻嗤一声,明显没将面前这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放在眼里——虽然号称从来不会记得被自己杀死的猎物,但是世良真纯毕竟还好好地活在人世。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女人的……”

他说着上前一步,立刻就被神经紧绷的男人伸手拦下。琴酒原本就没想要对世良真纯如何,索性在人糅合了震惊、慌乱、警惕和哀求的目光中动作暧昧地欺身上前,嘴唇几乎碰着对方的耳垂。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这个曾被自己视为宿敌的家伙确实再也没法与他针锋相对地袒护任何人了。

“我回车里等你。”

琴酒低低叹了口气,把话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并不好奇这对兄妹之间的对话,想来无非也就是把彼此之间累累的血债再次揭开。世良真纯定会问起兄长手腕的刀伤,问起他又如何会和自己这个组织高层搞在一起。她会说起他们死于组织枪下的母亲和兄弟,以及彼时她是如何从他手中逃出生天——琴酒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时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放了少女一马,或许只因那双墨绿的眼睛实在是和那人太过相似,让他不能不起恻隐之心。

……

 

琴酒靠着车门抽完身上最后一支烟的时候距离与赤井兄妹分别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钟头的时间,夕阳将人和车的影子拉得很长,看上去竟是有些说不出的落寞之感。他抬手看了眼表,有些烦躁地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熄。停车场的工作人员几次试图上前劝说,却又慑于男人杀气四溢的眼神敢怒不敢言。

赤井秀一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喂……我说你啊,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公共道德?”正直的联邦探员满脸无奈地指了指满地的烟头,“万一引起森林火灾,说不定会被抓去坐牢的。”

然而这种程度的恐吓显然很难对于黑道大佬构成威慑。琴酒无动于衷地冷哼一声:“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只是……在店里排了很长的队。”赤井秀一眨眨眼睛,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自己大衣内侧的口袋摸出个酒翁来递给琴酒,“喏,他家的米酒真的很好喝,不信你尝尝?”

小小的陶瓷酒翁有着樱花般粉粉嫩嫩的颜色,托在掌心里显得精致又可爱。琴酒不出所料地露出嫌弃的表情,却也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打开盖子抿了一口。

啧……齁甜。

喝惯了烈酒的杀手先生显然不太接受这种糖分含量比酒精还高的饮品,不过看着自家恋人满怀期待的眼神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银色的长发随着喝酒的动作被风拂到脸上,很快却又被人在掌心里收拢起来。

“两年前……我在你的书房里面见过那份名单。”赤井秀一垂着眼睛,动作熟练地用新买的发绳替琴酒扎了个漂亮的马尾,“小纯……我妹妹的事,谢谢你。”

他语气平静地述说着世良真纯已经跟了帝丹的校车回去,绝口不问母亲和弟弟的死因。琴酒始终没有说话,手里的甜酒不知不觉已经喝掉了半瓶。

“Gin,说来你有没有想过……”赤井秀一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假如这次我真的没有回来呢?”

琴酒正要去开车门的手顿时在半空僵住。

“放心……不会让你跑了。”他低低垂着眼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描淡写,“赤井秀一,你这辈子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啊……我差不多也是这样想的。”后者对于这样的答案显然非常满意,轻车熟路地搂着男人的腰从风衣口袋里摸走了车钥匙,“不过现在可不是时候。”

“酒驾危险,所以回去这趟车归我开了。”

琴酒:“……”

 

———

琴酒再度回忆起这件往事已是盛夏之际的某个深夜,彼时的他刚刚结束了任务,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时分。

客厅里的电视还在自娱自乐地演着不知名的连续剧,赤井秀一搭着薄薄的毯子睡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两条长腿委委屈屈地蜷着,睡梦中也微微皱着眉。

琴酒堪堪绕过茶几,尚未靠近对方就已经惊醒。后者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见到琴酒立即向他伸出手臂。

“唔……你回来啦?”他说着还把自己往沙发里侧挪了挪,给琴酒腾了个坐下的位置。

“说了多少次困了就回卧室去睡。”琴酒手势温存地替他抹掉额前渗出的薄汗,脸色却故意绷得冷淡又漠然,“让你听话怎么就这么难。”

“不听你还不是照样喜欢。”恃宠而骄的男人理直气壮地勾着他的脖子硬往下拽。琴酒挣扎无果,只能顺着对方的力道低下头来任人细细亲吻。

“又做噩梦了么?”他问。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的睡眠再次变得极不安稳,半夜时分在梦魇中惊醒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这些反常琴酒自然悉数看在眼里,其中缘由也基本猜得八九不离。

“没有……只是梦到一些当年的事。”赤井秀一温柔地吻着恋人左眼下方的伤痕,“那个时候……我原本可以射你的脚踝,后来我和他们说是为了不想引人注目才故意只对防弹衣开枪……可我,我当时甚至故意选了距离最远的狙击位置,出发之前还特意换了最轻型号的子弹……Gin,我总是舍不得伤你……我舍不得伤你的。”

“后悔么?”琴酒垂下眼睛不看赤井秀一,手却缓缓与人相握——以十指交叠的姿势。他礼尚往来地低头吻上对方手腕狰狞的疤痕,“如今你可再没机会……嘶。”

锁骨忽然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谁说没机会了?”躺在身下的罪魁祸首看着泛红的牙印露出微微笑意,又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如果只是要在你的身上留点痕迹……我当然可以。”

……

 

后来发生的事情自然无需赘言。

东京的夏夜短暂,却也足够他们彼此纠缠着从客厅折腾到卧室里。探员先生身体力行地在银发杀手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吻痕,临睡之际犹自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Gin,明天……记得早些回来。”他喃喃着在对方耳边小声低语,“我想和你,一起过七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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